苏家有女名清尧云夏北望与君邀

他朝若是同淋雪,今生也算共白头。我喜欢孤独的感觉,也喜欢你!

 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十一·情合》

  

“有一样东西,你渴望很久了,费尽心思,百般努力,好不容易离得近些,却发现这或许自始至终都是你的臆想,而这样东西却快散了,你该当如何?”

  

酒过三巡,温客行已然半醉,对着萍水相逢的青楼女子,竟也吐露心声。

  

紫烟露出凄凉的笑容“,抬手把酒斟满,饮了小口,娓娓说道:“公子,在倚春楼的每一天,紫烟都是这样想的,记忆中的人和事渐渐模糊,一度怀疑那些是否真实存在过,直至某天午后,一次寻常的外出献艺,我在恩客府上见到了那人,彼时他官服在身,拥着如花美眷,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人中间,于我记忆中模样大相径庭,才恍然放下,安心待在楼里。”

  

指腹为婚的一段鸳鸯佳话,最后沦为街头巷尾的饭后闲谈,也让一朵娇艳的花慢慢枯死在泥里。

  

紫烟走到美人塌旁,拿了毯子欲给温客行盖上,后者撑着桌子站起,拒绝她的掺扶,踉踉跄跄往外走,留下一句“多余的金珠给你了,若是有朝一日离开这又无处可去,可以到城西的罗府,自会有人收留你”。

  

温客行醉态酩酊地出了倚春楼,两颊浮起不正常的酡红,眼神飘忽,脚步凌乱,走得七倒八歪。

  

他漫无目的地在城中乱晃,不知不觉走到了洞庭湖。

  

兴许人不顺心时,连天气也是如此多变。

  

方才夜空中还闪烁着疏疏朗朗的星光,此刻却是乌云遮月,惊雷乍响。

  

山雨欲来,洞庭湖静的像一面镜子,漫漫乌云飞卷而过,隔绝皎洁的月光,腾腾升起的水雾像个恶劣的孩童,玩心四起,将整个湖面笼罩,让人看不真切。

  

温客行走进湖中轩榭,站在榭檐下远远望去,四周幽暗,雷声阵阵,湖心上空电光闪烁,停泊的一艘画舫影影绰绰。

  

不一会儿,大雨倾盆而至。

  

豆大的雨点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,铺天盖地地从天空倾泻落进湖里,激起团团水花,凝结的雾气被雨水打散,露出全貌。

  

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”

  

温客行喃喃低语,伸手接住檐边滴落的雨珠,雨珠澄澈透亮,随着手心筋络滚动,喉咙发出一声轻笑,眼睑低垂,随后手腕旋转,掌风拂过几米外的桃枝,桃花雨下,水滴脆声落地。

  

耳边又响起周絮说的话,温客行心如刀绞,此时醉意上来,胃里翻腾的难受,不由靠着柱角坐到地上,眼神放空地看着外面。

  

两人初遇时,凭那一手流云九宫步,温客行就知道周絮定然是四季山庄的故人,后来得知他就是小时候陪自己嬉闹玩耍的子舒哥哥,心中更是欢喜不已。在鬼谷的无数日夜,他都会想起这短短的几天,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。

  

既己做鬼,就没想回到人间。偏偏命运又开了个玩笑,让他再次遇到周子舒。他又悲又喜,哪怕一次次被厌恶被抛下,还是忍不住靠近,可刚刚,周絮说不想活了,他的子舒哥哥就要死了?他一做就十几年的梦,是不是也该醒了……

  

温客行合上双眸,眼尾似有泪珠滑落,衣摆已被雨水浸湿,晕出一朵朵血花。

  

耳边似有脚步声临近,温客行眼皮沉重,竭力睁开,白衣男子淡颜如雪,眉眼温和,执伞穿过茫茫雨幕,泪腺顿时酸涩不已,抬起手伸向来人,唇瓣翁动,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“小蠢货。”

  

叶白衣触到一片冰寒,心中暗自叹气,握住温客行的手顺势把他拉起,运转内力,掌心方逐渐回暖。

  

温客行头疼脑涨,险些栽倒,叶白衣眼疾手快地捞回,将龙背解了拿在手里,曲身蹲下,右手勾住细腰让他趴自己背上,胳膊往下移,圈住他的腿根,将人稳稳背起,又倾身拾起地上尚未干透的伞往后撑,才走进雨中。

  

上回被人如此对待,还是在幼年时,爹娘常年外出行医,极少待在谷中,五岁时他偷跑出谷,差点被拍花子拐走,娘亲发狠打了他一顿,又惊又怕,夜间竟发了癔症,怎么也不肯睡,那时爹爹就是像现在这样,背着他在院里走了大半个晚上。

  

叶白衣真的很像他的名字,清冷圣洁,让人却步。

若非那日城外杏雨,他拦了马车,两人本不该有交集,那是人间正义所向的长明剑仙啊,而自己不过是鬼域里爬出的一头恶鬼,又怎么敢肖想如此绚烂的光。

  

可恨命运待他如此不公,无论是他所珍惜的还是珍惜他的,爹,娘,阿絮,老妖怪,他一个都留不住。

  

鬼见了光是要灰飞烟灭的,可是黑暗待久了,靠近光明不是本能么,又有谁生来就想做鬼呢。

  

温客行犹豫着伸出手,正要碰到叶白衣的后颈又往回缩,后者似有察觉,脚下一歪,温客行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,两人脸颊相贴,依稀间似见那雪莲绽放,芳华绰约,一生都未能忘却。

  

温客行夺过油伞,双手交叠扣在叶白衣身前,下巴搁他肩膀,慢慢扬起唇角,“雨天路滑,可要当心。”

  

叶白衣眼中流淌笑意,脚下四平八稳,嘴巴却倔:“那就劳烦你了小蠢货,我老人家上了年纪,头昏眼花的,怕是看不清咯。”

  

温客行将伞往前倾了些,歪头撞了下叶白衣脑袋,“想得美,我偏不给你看”说完埋下脸,带着几分孩子气。

  

叶白衣脚步一顿,然后继续往客栈方向走,眼神温柔宠溺,无奈道:“真是个小蠢货,不疼么?”

  

“不疼。”温客行抬起头,扣在身前的手收紧。

  

叶白衣被勒地有些难受,却并不提醒,手臂把人往上掂了掂。

  

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“嗯。”

  

“你是怎么找到这的?”

  

“我想找你,自然能找到,这有什么好奇怪。”

  

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“怎么?”

  

“阿絮他,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?”

  

“他若想活,自然能活下去,若要寻死,有再多的法子也没用。”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长街空巷,雨声渐歇,两人一搭一语地聊着,月光将人影拉的长长,倒映在被雨水冲刷的油光锃亮的路面。

  

回到客栈,叶白衣褪去温客行的外袍,用内力将里衣烘干,扶他躺到床上,盖好被衾。

  

“别走。”温客行半睁着眼,抓住叶白衣的手指。

  

原也没打算留他独处,方才不过是想去前院找小二要干净的帕子和热水,给小蠢货擦洗身子,只这人醉后如此黏糊,想来是去不成了。叶白衣弯腰,把他的手塞回被禄,掖掖被角,柔声道:“我不走。”

  

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“在呢,小蠢货。”

  

温客行呆愣愣地望着叶白衣,连声唤他,听到回应就弯起唇角,玩的不亦乐乎。

  

“老妖怪,你抱抱我。”

  

“好。”叶白衣顺口应道,等回过味来,不由讶异,心中某处刺痛,小蠢货,我该如何待你。

  

见叶白衣迟迟没有动作,温客行撇嘴,不高兴地掀翻了被子,唤道: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叶白衣叹了口气,挥灭烛火,脱掉外衣躺到床榻外侧,伸手把温客行搂进怀里,又拉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,手掌贴着他后背轻轻拍抚,“安心睡吧,小蠢货,明天醒来,就什么都好了。”

  

黑暗就像蛊惑人心的恶魔,总能无限放大深藏的欲望,两人身子相贴,叶白衣的心跳是那样清晰可闻,他却觉得尤为不够,竟醉地厉害么,不然怎么会生出独占的念头呢。

  

老妖怪,你说,渎仙是罪么?

  

温客行手指抚上叶白衣的唇瓣,很薄,并非他人那样冰冷,反而温热柔软,身子慢慢凑前,亲了亲下颚,见未被拒绝,又往上移,贴着唇瓣就要往里探去,手亦不安分地伸进他衣服里,却被后者捉住,身子一僵,不敢与之对视,怯声道:“老妖怪。”

  

叶白衣是心悦于温客行,但他并不想乘人之危,亦不屑成为谁的替代品。小蠢货和周絮,说不清道不明,他参和进来又算怎么回事。

  

可小蠢货就像一只刺猬,若此时拒绝,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向他靠近了?叶白衣能感觉到温客行僵硬的身子,心中一软,捏了捏捉住的手指,语气温和,问:“小蠢货,你醒着么。”

  

未曾醉过,何谈清醒。温客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  

叶白衣发出一声轻笑,拉着温客行的手滑至腰侧,解开里衣的系带,尔后按在自己下腹,嗓音低沉,带着无尽诱惑,“那好,小蠢货,你想要的,我都会满足。”

  

世人总是难舍贪念,明知终会失去,却还是想短暂拥有,可他是鬼啊,鬼也不能免俗么?

 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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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白衣随手抓过一件衣裳,在两人腿心擦了擦,从背后拥住温客行,与他十指相扣,“睡吧,小蠢货,我陪着你。”

  

温客行身子往后挪了挪,直到再无间隙,阖上双目,唇角微微上扬。

  

今天的月色很美,让他想起了那夜的洞庭湖,画舫望月,人影成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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