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有女名清尧云夏北望与君邀

他朝若是同淋雪,今生也算共白头。我喜欢孤独的感觉,也喜欢你!

『叶温』鹊南枝

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 《十五·归宁》

  

温客行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,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,甫见到顾湘端着浴盆进来,不免愣神,阿湘不是在罗府养伤么,怎么会出现在这,还有老妖怪哪里去了?


“主人,你醒啦,头痛不痛,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顾湘把浴盆放到木架上,拧干湿帕给温客行净脸,小嘴不停叨叨,“主人,这次吓死我了,你有孟婆汤的后遗症怎么都不说呢,要是对敌的时候犯了,那多危险。”


温客行接了湿帕净脸擦手,然后把帕子递还给顾湘,问出心中疑惑,“阿湘,你怎么在这,老妖怪呢?”


得,感情她说半天,主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顾湘满眼控诉,小嘴撅地老高,见温客行眼神探向门口,颇为落寞,只得回道:“叶大伯带我来的啊,他现在应该在厨房煎药吧。”


“叶大伯?”温客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哪号人。


顾湘转身将湿帕攀在盆沿,随口接道:“就是叶白衣啊,他现在身份不一般了,我总不能再把叶讨厌鬼挂在嘴巴,曹大哥也说对前辈要尊重,思来想去,只好叫他叶大伯啰。” 在衣箱里翻腾半天,找出一套绯色衣裳,拿在手里看个不停,挪着步子蹦哒到温客行面前,梗着脖子问:“主人,怎么阿湘不在这几天,你连嫁衣都准备好了,难不成你想偷偷嫁给叶大伯!”


温客行额间滑下黑线,这丫头是眼睛有疾还是脑子有疾,就算知道老妖怪剑仙的身份,也不至于上赶着卖主人吧,还懂不懂规矩了。“好你个小妮子,抱上叶白衣的大腿,连我都敢打趣了。”


“阿湘哪敢啊。”顾湘缩了缩脖子,捧着衣服上前,准备服侍温客行起身。后者一个眼刀飞过去,顿足在原地,呐呐道:“要不,我给换一件?”


温客行半坐在床上,半眯起眼看她,并不开口。


顾湘干巴笑了下,麻溜的转身重新找了套浅紫色的长袍,轻车熟路地服侍温客行更衣束发。


这时,房门被推开,温客行闻声看去,一袭白衣进入视野,手上端了盅药汤,还没靠近就闻到浓重的苦味,不禁鼻头一皱,脸上写满了抗拒。


顾湘扶正束到一半因转头歪掉的发冠,插上玉簪固定,笑嘻嘻地打招呼,道:“叶大伯,刚刚主人还问你呢,可巧就来了,难道这就是大家常说的‘心有灵犀一点通’?”


温客行凝眸看着叶白衣,见他没什么不适,反而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,心中疑虑更甚,这两人到底打什么哑谜,怎么一觉醒来事情变得越发诡异。


“行啊湘丫头,难得用对一回词,也不枉你家主人整天吊文。”叶白衣接过话头,倒了碗药放在外间桌上晾着,把顾湘支出去,“晚膳张罗些好的,我们稍后就到。”


“噢,好。”顾湘收拾换洗衣物出去,顺手把门带上。


屋里,气氛瞬间变得安静,温客行回转身子,坐在椅上不动,透过梳妆镜观摩慢慢走近的某人,话有万千,却不知从何说起,等两手按在他肩膀,方觉过味,放松身子靠着椅背。


叶白衣拿起案边的梳子,将披散的半截青丝握在手里,自上而下顺梳,动作轻柔,眼中笑意清浅,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,道:“别着急,待会喝完药我再跟你细说。”


老妖怪还是那个老妖怪没错,为何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。温客行抛开杂七杂八的猜想,目光忍不住盯着镜中,倏然捕捉到一缕银白,猛地扭身回头,梳缝勾住发丝,头皮扯得发麻,顾不得吸口气,抓住叶白衣的衣领。后者不明所以,还是配合的俯下身,任由他在脑袋上翻来拨去。


温客行找了好一会,终于揪出小半缕白发,撩到前面展示给叶白衣看,莫名心生寒意,道:“老妖怪,你怎么长白头发了?”


叶白衣看了眼,嘴角一僵,尔后又往上翘起,若无其事地将它拨到后面,直起身子,将温客行方才被扯乱的头发重新梳好,泰然自若道:“这有什么奇怪的,我活了上百岁哪会没几根白头发。该喝药了小蠢货,一会凉透就更苦了。”说着走到外间将药汤端来,中途还运功又加热了下。


这话乍听没毛病,可老妖怪是剑仙啊,剑仙长生不老,天人合一,怎么会和凡人一样历经生老病死呢?且老妖怪方才表情不对,似在回避。不等深究,一小勺汤药递到嘴边,温客行皱了皱眉,张口喝下。


叶白衣此刻内心并不平静,下山半月,大多数时间都与小蠢货同寝同食,吃了不少热食,加上最近频繁消耗内力,天人五衰的征兆竟提前到来,幸好他方才反应的快,把话圆了过去。眼下孟婆汤未解,小蠢货又忧思深重,并不是坦白的好时机,且等诸事安定再看吧,左右化解之法已有眉目,撑个十年五载也死不了。


想通后身心舒畅,专心喂药,温客行就惨了,一勺接一勺的汤药递到嘴边,舌苔苦麻,喝了小半碗后再也不肯张嘴,拧紧眉头无声拒绝,一张俊脸几乎皱成包子状。


到底还是个孩子呢,吃个药也怕苦。叶白衣心念一起,端起碗喝了大口,在温客行惊讶的目光中堵上他的唇,将药汁渡过去,双手撑在扶倚两侧,温柔缱绻地亲吻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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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没亲上,顾湘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,嘴里直嚷嚷,道:“主人,叶大伯,饭菜都快凉了,你们磨蹭老半天,喝个药怎么”,乍看见压在下面的温客行和撑在两侧的叶白衣,迅速遮住眼睛,露出一小条细缝,嗓音渐弱,将未出口的“这么久”咽了下去,转接话头道:“怎么还,还亲上了呢,叶大伯你也太着急了,主人还饿着肚子呢,哪有不让人吃饱,就干活的。”说着壮起胆子偷瞄了眼温客行,身子顿时一抖,主人居然这么乖巧软糯的么,怕不是被调包了吧,不死心又瞄了眼,后者一个眼刀飞来,转身飞跑出去,重重把门关上。


顾湘坐在台阶上,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间,轻拍着胸口,还好刚刚忍住了没说,她觉得主人在叶白衣面前简直像个小媳妇儿,这两人也真是,怎么比急色鬼还急色,大白天的也不收敛点,看来她得守在这了,希望曹大哥那个木头别跑过来,不然恼了主人少不了好果子吃。


“还不快起开。”温客行瞪着压在身上一动不动的某人,没好气地道。自从遇到叶白衣,差三岔五就得干点蠢事,阿湘那大嘴巴,还不知道会如何编排他,只怕再过几天,整个鬼谷都知道他是个断袖了。


“怕什么,那丫头换做寻常姑娘家,都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,还怕教坏她不成。”  叶白衣在温客行唇角亲了亲,搂住细腰把人挽起,弯身将凌乱的衣袍理顺,牵起他的手往外走,道:“不过那丫头有句话说的对,是我疏忽了,你睡半天,又折腾了许久,肯定饿着。走吧,吃饭去,小蠢货。”


顾湘看着两人携手走出房门,忙不迭爬起,朝温客行讨好的笑了笑,拧巴道:“呵呵,主,主人,阿湘炖了你爱喝的八宝银耳汤,红烧鲤鱼,清蒸豆腐,醋溜……”顶着后者凉凉的目光,话再说不下去,垮脸求饶,“主人我错啦,下回一定敲门,而且我什么也没看到嘛。”


温客行挪开眼,对除叶白衣以外的人,脸皮显然要厚上许多,听着如此掩耳盗铃之词,也面不改色,精准拿捏住顾湘七寸,轻飘飘吐出一句,“我看你是跟曹蔚宁那没文化的小子待的太久,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,不如回去学好规矩再出来。”


顾湘伸手要扒温客行胳膊,触到叶白衣扫来的视线又缩回,合掌怼在身前,嘟嘴卖乖,道:“千万别呀主人,就让阿湘留在您身边服侍吧,我一定一定守规矩。”同时歪头看向叶白衣,眨眼暗示。


心里惦记温客行没吃饭,叶白衣捏捏手心软肉,出声周旋,无奈道:“好了湘丫头,小蠢货不过随口一说,哪离得了你。赶紧带路吧,再不吃饭,就真的要把你赶回去了。”


住宿的客栈是有餐食的,也能借用厨房做菜,客房在后院,前院是用餐的大厅。叶白衣三人到的时候,桌上除了曹蔚宁、张成岭熟悉的面孔,还坐了街上有一面之缘的儒雅青年。


张成岭站起身,“温叔,叶前辈。”


曹蔚宁也跟着站起,走到主座那侧,拉开长凳,傻呵呵道:“叶前辈,温公子,我刚才去富春楼买了招牌醉鸡,阿湘说叶前辈您喜欢吃,所以我多买了两只。”


温客行无视曹蔚宁的殷勤笑脸,直接长腿一迈,坐到主座上,抬手挥开袖子,垂在身侧。


叶白衣挑高一边眉毛,戏谑地看了眼顾湘,紧挨着温客行坐下。


顾湘上前扯着曹蔚宁坐到主坐下首,瞥见斜对座的青年,撇嘴问道:“他是谁啊?”


青年离座,俯首作揖,笑容温和地道:“在下清风剑派莫蔚虚,是蔚宁的师兄,今日方到岳阳。路上巧遇蔚宁,听闻与朋友小聚又多得照顾,因此贸然来访,还请两位见谅。”


顾湘翻了个白眼,一脸不耐,“又一个爱吊文的,叽里咕噜说一堆听的我头疼。”


莫蔚虚见温客行点头,遂坐了回去,并不恼顾湘的牢骚,脸上笑意不减,脾气极好地道:“你是阿湘吧,蔚宁常在信中提起你,今日一见,果然是个绝代佳人。”


第一次当着众人面正儿八经被夸赞,顾湘难得没大大咧咧,脑子里搜罗半天,学着温客行往日话术,绞着手指斯文地僵笑,扭捏道:“多谢莫公子谬赞,阿湘实不敢当绝代二字。”


听师兄说出写信一事,曹蔚宁挠头,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湘,被后者一瞪,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。


叶白衣盛了碗八宝银耳汤,运功加热后放到温客行面前,自己仅饮着凉茶,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辈闹趣。


要说这莫蔚虚看着也是聪明人,怎么还敢明目张胆撮合,没瞧见小蠢货半点不待见曹蔚宁么,还是说清风剑派的传统就是看不懂人眼色,若如此,那倒是有趣了。


温客行垂眸,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碗,黑沉的脸色稍有好转,挖了一勺送到唇边,入口温热,并不烫嘴,心情又晴朗了几分,注意到叶白衣接连饮了好几杯茶,几乎没怎么动筷,眼里闪过一道幽光。


饭桌上多了外人,有些话自然不好提。


叶白衣本就寡言,一餐饭下来没说几句话,只专心照料身侧之人进食。


倒是温客行,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,莫蔚虚有几分小聪明,然远不及步步为棋的老狐狸,闲聊间露底颇多,却丝毫未察觉,临别前再三道谢,还将曹蔚宁直接拎走了。


张成岭思虑再三,请求留下,周絮钉伤未愈,性命垂危,韩英终要回晋州复命,不一直跟着,他自然要时刻照顾左右。


叶白衣闻言只轻哼一声,并未发表意见。


温客行却叹了口气,过问了下周絮的身体状况就没再多言,心里有千头万绪没捋明白,阿絮的性子绝不可能听他的,又何必自讨没趣。


那日温客行将周絮在郊外带回,就一直住在这家客栈,没有挪过地方,后面闹了分歧也只是叶白衣找小二换了间房,几人隔的更远些。


顾湘突然奇想要去探望周絮,就跟着张成岭一块走。


温客行和叶白衣则走向相反的方向。


一进屋,温客行就被压在门上,不明所以地看着叶白衣,后者沉下脸,凛声道:“小蠢货,不许再想他,不许心疼他。”


嗬,好大的醋意啊。温客行暗笑,他与阿絮不过儿时玩伴,若当年真拜了秦怀章门下,也顶多是师兄弟,绝无可能再进一步。实际上若非老妖怪,他是断不会与男子生出情意的,这人害他成了断袖,合该泡在醋罐里。


温客行左顾右盼,眨了眨眼,故作不知地道:“哪个他啊,我怎么没看到。”


一双眼睛如小鹿般懵懂无辜,好似真的一无所知,小蠢货有恃无恐,就仗着自个喜欢他吧。叶白衣眼一挑,掐住温客行的腰窝挠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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